来杭州整一个月了。
抵达那天,刚好赶上全国大降温,据说广东人民都庆祝了一场雪。新搬的住所估计有段日子没人住过了,冰冷潮湿,水管被冻住停水,晚上穿衣裹着被子还瑟瑟发抖,在倒时差的昏昏沉沉中,心情沮丧到极点。花了差不多一个星期,置办了电暖器及各种锅碗瓢盆。结果没两天就烤糊了一个热水瓶底及一个锅底。以前父亲总烦我在做菜时打扰他,常说“热锅不等人”。到美国从没用过明火的炉子,开火后等半天下菜才会有温柔的“嗤啦”一声。现在见识了明火热锅,果真是不能等的迅速及慌乱。
头两个星期,基本都在忙碌柴米油盐的琐碎。洗衣服前要先把洗衣机搬到合适的位置,这样电源才能够到插座,然后接上各种进水管和排水管,洗完后重复上述动作;因为没有微波炉,热饭时要安排好顺序,怎样利用有限的餐具,做到最后一个菜热好的时候第一个菜还没有冷掉;没有刀子用的时候先委屈一下剪刀;没有电饭煲的时候先用锅子蒸饭试试。每次对不便利使用的小聪明得逞时,心里都难免得意。在这个将不便利变成习惯的过程中,心里慢慢充实和平静下来,就像去门口的农贸市场买菜时的感觉。熙攘喧哗,屠猪宰羊,不管你西装革履或满腹经纶,都得踩一脚黑水,闻一鼻子怪味, 浓浓的市井气息将飘飘扬的心拖到地面,这时方能体会到生活的踏实和一份不一样的温暖。
有一天,坐在电暖器边烤火,一抬头,窗外竟大雪纷飞,风卷着白茫茫的雪片横冲直闯,仿佛回到了曾经的北方。
住所后面就是京杭大运河,空气好的时候我会沿着运河跑步。沿途很多晒太阳的老头儿和老太太,默默坐着,都是笑眯眯的脸;还有带孩子玩儿的母亲(保姆?),追着孩子满世界跑。这一路的年轻人不多,基本都心事重重,脚步匆匆,像我这样大白天溜达的适龄劳动力,估计已经被分到不务正业行列了。中途经常碰见一个厨子,挺准时地出来休息,站在路边嘬两口烟。西湖文化广场边的公园里,总有一大群老头儿聚在一起吹萨克斯。他们边上的桥墩上郑重其事地写着:到北京登长城。我一乐,心想杭州人民还挺惦记首都。回过头来才反应,这京杭大运河可不就是以前通往北京的渠道么,只不过现在该是没人沿着条水路进京了吧。
这两天,杭州终于露出了温文缠绵的初春气象。运河边上,桃花开成一片,河边的细柳蹦出了新芽,拂动在碧绿的水面上,点燃了我对烟花三月的江南所有美好的期望。那个草长莺飞,温柔浪漫的季节,那个让无数才子诗人留恋感叹的地方,我得耐心等着它的到来。